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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旦熟悉當兵這碼事之後,就知道如何打混,知道如何平安度過一天。
說再白一些,沒人想自找麻煩,也不想得罪別人。畢竟退伍後,地球是圓的,班長、排長,連長,都是屁。
你在部隊多大的官,出了社會脫了軍服,都叫老百姓。
大家都在混,不必減損別人的福利。

有日,我肚子忽然巨痛,痛到直不起腰,同袍扶我去衛生營看診。
衛生營幾位醫官正圍在聊天,看我進來,也不積極處理急救。
一位醫官看了我幾分鐘,緩緩的告訴其他人說: 你們看,他是真的痛,不是裝的。臉色蒼白,冷汗直流,這是裝不出來的。
我心中OS~我x你媽B咧。我都快痛死了。
他叫我躺下,在我肚子周圍按了一圈。好像很專業,但又說不出話。
我說,醫官啊,我可能是盲腸炎。
醫官反問我,你怎麼知道?
我很天才的回答,我父親當兵時,也是盲腸炎….
醫官很冷的說,盲腸炎不會遺傳!!

他回頭告訴醫務兵準備八啦八啦一堆英文 ,我真的不知他說了什麼?
不一會,醫官就將阿兵哥拿出的針劑,往我左手臂注射。
針頭還沒有拔出,裡面衝出另一位阿兵哥大叫~ 不要打,那針劑是過期的。
他很緊張的跑到醫官耳旁,用剛好我可以聽到的細微聲音說: 上週有人打這個休克了。
不知是我緊張了,還是這藥劑真的有問題。我的左手開始麻痺,那種感覺從手指開始往上漫延。
我告訴醫官:我的左手沒感覺了….
醫官才拔出針頭大叫~~備車送804(桃園的軍醫院)。

一陣慌亂中,我被推上吉普車,除了駕駛,還有二位醫務兵隨同。
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後,痛覺漸漸消失。
我告訴同車的人,不痛了,可以回營區了。
他們三人瞪大眼睛說~~我們好不容易出來,你嘛卡拜託耶。
好吧。我就在醫院待了半天,他們去看電影。

那是我一次結石發作。

當兵最愛的就是破冬、破百。這是大日子,要請客的。也是宣示,幹,我是老鳥,掛金牌的。
太累的操練,不會有我,太晚的勤務,不能排我,頭髮可以留長一點…..,反正老鳥就是有一大堆特權,尤其破百之後。

還有半年退伍,我竟遇上國殤。那日很難忘,傍晚時分我們一狗票老鳥正準備離營去桃園市區,正在等公車時,安全士官帶著槍衝出來大叫~~全部回營區。
看了電視才知空一格蔣總統經國先生駕崩了!!!!
全台的國軍全員停休,進入戰備3的狀況。(3是全員待命,1就是開戰、5是平時)
這年的一月很難過,除了不能休假,在營區看到的電視節目,千篇一律的哀悼與懷念。
我這老鳥怎麼熬得住啊,偷偷寫了假條蓋了輔仔的章,就大搖大擺的到台北去洽公。
換完便服我直奔電影院,早場一個人也沒有,媽的咧,放映前除了唱國歌,還要默哀一分鐘。
空一格 蔣總統的大體放在台北忠烈祠供24小時全國百姓瞻養。
(不,是瞻仰,都是馬英九在新加坡寫了瞻養影響了我。
http://www.tvbs.com.tw/news/news_list.asp?no=aj100920060507191252

我們部隊也被安排去瞻養…仰。我記得部隊半夜一點多從自強隧道開始排隊,大家一路走一路睡(走路都可以睡覺)。
途中還經過我的母校大直國中,早上五點多才進到祠內遠遠的瞻養..仰了一分鐘不到。

忘了新聞是怎麼寫的,好像全台有幾百萬人發自內心的感念,自動前往忠烈祠瞻養…仰。舉國哀痛啊。
現在的七、八年級聽到這種事,一定瞠目結舌。
1975年空一格老蔣出殯時,國小的我在老師的帶隊下,還曾跪在中山北路上哭著目送耶。

可能是當兵太爽,來了報應,破百之後,我竟遇到師對抗。這是化學兵第一次視同作戰的演習。
我們都是獨立作業,拐拐(77,也就是無線電)叫我們去哪,我們車隊就去哪,我們就是棋子,任師長擺佈。
前三天攻,後四天守,車隊就一直在竹苗地區來來回回。
我記得一日駐紮在永和山水庫,那夜大雨,伙房在簡易遮蔽的狀況下開伙,拿著鋼杯盛完白飯,馬上變粥,雨真的太大了。
那天晚上,所有人都在啃軍備口糧,很硬的餅干,有一小包牛內乾….,寫著寫著,口齒間似乎回味了那餅香。

七月二日是我退伍日,但輔仔從六月十日就開始放我謀職假,我還真的從六月十五日就開始工作了。
連長晚點名都點不到我,火了,沒人知道我去哪,他竟在六月三十日發了電報到我家,言明今夜不歸營就用軍法辦我。
媽媽看了急忙推我出家門。趕回晚點名,連長竟休假去了。輔仔點完後,暗示我走人。
我急忙找文書先拿走我的退伍令,發完退伍煙,連夜再搭夜車回台北。

當媽媽開門又看到我回來時,隔了鐵門劈哩叭啦又是一頓罵,我睏得沒力氣說話,晃了晃手上的退伍令,才進得家門。

當兵,就是這一回事。男生等大人的路徑。也是社會化的暖身。
我永遠記得媽媽在體檢前一天告訴我: 不當兵的男生很丟臉。
我為了這句話,狂吃忍拉憋尿,站上體重計…44公斤,入伍。

很多女性鄙視說: 男人聚會,談得都是當兵的往事。
是的,鄙視吧,這個話題會一直持續到男人死光為止.....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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